云野走到桶前,掌心贴上冰凉的桶壁,双臂微曲,骤然发力,木桶被稳稳擡起。
听见声音的老头张开眼,瞪大了眼睛,云野抱着木桶径直朝堂後走去,老头跟着来了。
"把桶放到那个角落就可以了。"
她依言放下木桶,溅起的水花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痕迹。
直起腰时,就听见老头开口问:“你的工钱怎麽算?”
云野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掸了掸衣襟上的水渍,转头望向老头。
"掌柜的,我只做五天工,也不要工钱,到时候你给我四尺布和吃的就行。"
老头握着烟袋的手顿了顿,眼睛转了转。
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县衙内里的人,来扯布的人少了,富户也不再光顾,流民们只能勉强糊口,更买不起布了。
库房积压的粗布堆得比人还高,不见光都有一些霉味了。
趁这个时候,还能搬出来晒一晒,而且不要抵工钱,用布抵,他很快就松口答应了。
老头把她带到後院,用手划过:“你把这一排库房里面的布箱全搬出来,把里面的布拿出来晒。天黑的时候装回去就行了。”
云野点头,走进一处库房就开始搬,老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
云野扭头,老头瞪着她:“别看了,赶紧搬,太阳下山之前没搬完,可没饭吃。”
她叹气,幸好不用在这里长久地卖身,搬一个布箱,旁边还有一个监工,她要是织布,估计老头就要搜她身了。
五天後,临走的时候,老头给她递来一个包袱,里面四尺布料叠得方方正正,还有不少的饼。
这饼的数量可比她预想的多,云野开口:“多谢,掌柜的。”
老头:“本来就是该你的。”
这几天他使唤人进进出出,这小子也好脾气,没有任何反驳地听他的话,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活。
所以临到分别的时候,反让他生出几分过意不去的赧然,把给云野的饼,又多烙了几张。
老头看着云野顿了顿,"虽说你看着瘦弱,身上也有把子力气。但是外面的刀剑是冷的,你还是小心些。”
云野点头:"多谢老伯。"
望着天边的云,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世道不乱,她如何讨生活?
给大户当护院不过是权宜之计,有更好的路在那里。
那与其在他人屋檐下讨生活,不如拼上一拼,凭借这一身武功,起码她有活命的把握。
拦了一个过路人:"老兄,敢问征兵处怎麽走?"那人擡手给云野指了一个方向。
征兵处的战旗被风吹的中翻涌,云野走进排队的队伍。
轮到她时,负责登记的士卒扫了眼她单薄的身形,笔在纸上悬而未落:你可想清楚了?"
云野点头
旁边的士兵斜睨着云野单薄的身形,嗤笑道:"这麽瘦小,在战场上风一吹就倒,能指望你做什麽?”
队伍里爆发出哄笑,云野摆了摆手:"莫要以貌取人。"
还没等她开口再说,身後突然伸出铁钳般的手臂,将她往旁一带,络腮胡汉子不满这士兵说话的语气。
这世道,打仗是用人命填的,来当兵的都是真正的汉子,征兵的还挑三拣四。
他重重一拍登记桌,庞大的身体朝笼罩下来,"你们只管记名,这小子往後归我,上阵杀敌,我连带他的份一起杀。"
负责登记的士卒嘟囔着写下"云野"二字,云野打量着这位热心肠。
汉子转过身,粗犷的面容上却挂着几分笑意:"在下廖大勇,小兄弟你叫什麽?"
“在下云野”
廖大勇爽朗大笑一声:"好名字,多有潇洒之意。"
"从今日起,你跟我,往後谁再敢拿你个头打趣,我第一个不依。”
队伍後方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廖大勇骤然转身,眼睛扫过衆人。
那些交头接耳的人,瞬间又没声了,只敢用馀光偷瞄。
"都磨蹭什麽!"另一名挎着腰刀的士兵不耐烦地敲响铜锣,铁面泛着冷光,"记完名的赶紧去西仓领粮,误了时辰军棍伺候。”
听到催促,登记完的人才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