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看出来了,那群人没一个好的!前两天他还摸着我的脸叫我睛子,昨天就可以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开!”
山本晴子声嘶力竭的大喊,一转头看到旁边的裴政,怒意更盛:
“废物!窝囊废!”
她几步冲到他跟前,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他鼻子上,
“你不是警察厅的吗?你不是有钱有势有权吗?你怎麽还待在这儿,还不赶紧逃命去?这身官皮还能有什麽用?还不如蹲在家里等着他妈喂枪子儿了!”
山本睛子又一把抓住了东吾伊仁,哭得呜呜咽咽:
“昨天……昨天晚上,他跟我说,帝国都完了,关东军都撤了,留在这里等死吗?等着那些泥腿子冲进来……他还说,你一个妇人,谁会注意你?老老实实待着,等风声过了再说……然後他就把门锁了,收拾东西走人,我在家里被关了一夜,今天好不容易敲碎了窗户才跑出来。”
“伊仁,你不是有通行证吗?你父亲一定给你留了通行证的,你带着我们走吧,算我求求你了……”
“什麽走了……不会走的……”
东吾伊仁喃喃自语着,眼神涣散。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手忙脚乱地在身边摸索着。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落在沙发缝隙中的硬物,一本厚厚的相册。
“这是什麽?你想起来对吗?通行证在这个里面!”
山本晴子想要扑过来,却被顾妍浠拉住。
东吾伊仁猛地将相册抱在怀里,颤抖着手指,急切地翻开。
里面是她那早已病逝的母亲,穿着和服端庄微笑的母亲;是年幼的自己骑在父亲肩头,是穿着笔挺的军礼服,笑容爽朗的父亲;是宴会上,被一群高级军官簇拥着,意气风发的父亲……
这些凝固的时光,曾经是她全部骄傲的源泉。
她的手指停在最近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去年,他晋升时的留影。照片上的他,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带着一丝矜持的,掌控一切的微笑。
“父亲,父亲大人……”
她痴痴地看着照片上的人,手指眷恋地抚摸着父亲冰冷的脸颊。
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光滑的相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不!都是骗我的!你们不过把我当成玩具!不要了就丢!你们把我丢下来了!”
她突然奋力地撕下了那张照片,哧地一声,撕成两半。
山本晴子被吓到了,後退几步:
“东吾将军也走了?不应该啊……”
“他们现在去哪儿了?我听人说昨天夜里火车被工人卸了零件,今天他们走不了。”
“我不知道……他们应该在火车站附近……”
顾妍浠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转向裴政:
“你是警察厅的人,你应该清楚最近他们的动向是什麽,有什麽撤退计划?”
“我不知道啊……”
裴政缩着脖子拼命摇头,
“警察厅现在乱的,我都没回去过……要是苏联人打过来,肯定先打那儿呢……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顾妍浠看着他,摇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拍了拍手,干脆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了:
“行,我本来想好了给咱们找退路,在这哈尔滨城多待一秒都是阎王殿,那现在,退路没了,大家等着吧。”
她拍了拍他的脸,
“怪我,就不该对你有那麽一丝丝的期待,你还是这麽没用啊,裴政”
裴政瘫在地上,浑身像被抽去了骨头。
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到最後,连哭泣声都没有了。
整座房子里没了一点声音,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东吾藤一确实打算独自先走了,但是列车零件被拆卸的事故将他耽搁了。
他坐在火车站,看着外面慢慢暗下来的天,手放在旁边的皮箱上,头埋了下去。
“东吾将军。”
一个日本高官敲了门进来,
“还有一段铁路被炸毁了,我们这边建议……避开那段铁路,从另一个火车站出发,只是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警察厅会安排人,护送将军您尽快离开。”
东吾藤一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来:
“能走就行,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