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海藻他们要生长在一块。
“搬不了!”
许丽丽腾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手朝外指:“房産证是你爸的,你有什麽资格说卖就卖,这回输了多少,被逼急了又想出来的招?”
“……”墙边的男人不语,只是垂着头。
“除非你爸电话打我这来,不然我不可能搬!”她拍桌子,“当初我借出去五万块,一分没还,我许丽丽就是在这住一辈子,我死在这儿,谁也没资格赶我走。”
“你更没资格!”
小蒋缩在墙角,他还是和年少时一样怵她。哪怕对方已然老去,眼窝深陷,看上去不再有将菜刀拍在任何人面前的气力。
但他确已是走投无路:“他死了。”
许丽丽刷地擡头。
男人面色苍白。“跳楼。”小蒋说,干燥的嘴皮渗出血,“掉下去了。”
他开始哆嗦,手指抠进齿间啃咬。
陈诩紧盯着他牙齿里的手,突然一阵耳鸣,像是脑袋里的某根神经断裂。
紧接着自己被人揽过肩头,落入到一块坚硬的胸膛里。
陈诩偏脸看,哑巴安抚性地轻轻揉了揉他的後脖颈。熟悉的气味涌入鼻尖,陈诩松开不知何时攥紧了的拳头。
“赔了二十八万。”小蒋的眼白里满是红血丝,人不像人,倒像个怪物。
“不够。”
“你疯了。”许丽丽嘴唇发抖。
“我所有的钱还进去,不够——”
小蒋的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像是经历了什麽极其恐怖的事,双手抱头:“快搬走吧,就快要找上来了。”
几根断指截面粗糙,才出现不久的伤口,上回来还没有。
“真的,没骗你们,”他涕泪横流,如果重来一次他定不会踏入那片深渊,但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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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年前小巷里还有几间空房待出租。
年後居然全都租满了。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纸张发黄,被撕掉一半。
剩下的半张背胶干涸,在风里轻轻拂动。
陈诩站在房産中介门外,街上车来车往,春天的日头已经挺厉害。
他没吃早饭。
早上出来时方方包子铺人满为患,他在店门口站了会,看墙上贴着的招工简历。
“招小工,工资面议。联系电话:137xxxxxxxx”
方大包忙得热火朝天,陈诩没进去,掉了个方向去公交站台。
估计是低血糖,太阳往身上晒一会,居然有些头晕目眩。
棉袄已经穿不住了,他就套了件加绒的厚卫衣,里面一件高领毛衣。
遮挡下脖子上的吮出来的痕迹。
这两天他们像疯了那样不知疲惫地抱在一起做那种事,似乎以此能够排解消磨一些难言的空虚感。
狗在床边学着他的样子一并哭号。人如果在活下去都难时,好像对世界的感官会变得迟钝些。
时隔几年,陈诩再次回味这一点。
人会变得赤裸裸,光秃秃地沉在河水里。从天而降一条生锈的链条,捆住他的手脚。
生活抽打他。
而他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有任何因裸露而産生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