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一心胳膊肘往外拐,为了贴补兄弟一家,差点饿死闺女儿子。
她那侄子也不是个东西。
科举舞弊便也罢了,竟然毒杀亲爹亲娘亲妹妹,事後还把人埋在荒郊野岭。
其实几年过去,大家早已遗忘当年被五马分尸的元盛。
可谁让杜青棠高中状元,有这麽个厉害表弟作对比,大家旧事重提,元盛再度遭到万人唾骂。
元氏偏疼元盛,胜过杜青棠这个亲儿子,之後更是为了给亲兄弟还赌债,不顾儿女和全村人的劝说,一意孤行地嫁去了大河镇的胡家。
寡妇并非不可再嫁,也无需终身为先夫守节,只要夫家同意就行。
有的夫家厚道,还会给儿媳准备一小笔嫁妆。
但问题是,元氏结的是阴婚。
“为了兄弟嫁给一个死人,对儿女不管不顾,放眼整个清苑县,估计也就这麽一个。”
“她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
“你们说她要是想回来当状元娘,杜家那几个会同意吗?”
“我看不可能,且不说已经嫁出去的几个,杜老七杜老八哪个是省油的灯?”
杜青竹性格强势,凡是惹到她的,那张嘴就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能把人炸个半死。
杜青菊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就是白皮馅儿的黑心料,有主意着呢。
“估计又有热闹看了。”
衆人对视,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状元郎家的热闹,他们怎麽也不能错过。
。。。。。。
杜青棠推开院门,家中空无一人,仅鸡棚前几只鹅黄色的小绒球,见到她这个陌生人发出惊恐的啾鸣。
回屋时经过堂屋,桌上摆放着笔墨宣纸,杜青棠放下书箱,一边挽起衣袖,一边走过去看。
宣纸上是几首诗,看字迹是杜青竹和杜青菊,前者辞藻华美,後者则以朴实为主。
总的来说,都是好诗。
一旁还有字帖,不用想就知道是阮然的。
这姑娘年岁尚浅,手腕正软着,握笔缺乏几分力道。
虽然字迹端正流畅,远胜同龄人,但她向来严格要求自己,每天坚持练习书法,三年来一日不曾间断。
杜青棠又拿起一旁的书本,这本书是她离家前赠予杜青竹的,如今多出许多批注,粗略扫过,可见阅读时的认真。
看来她赴京赶考的几个月里,姑娘们不曾懈怠,始终坚持勤学善思,保持输入输出。
杜青棠顺手收拾了满桌狼藉,去竈房烧水。
在车厢里闷了几个时辰,浑身湿透,她急需洗漱更衣。
洗过澡,杜青棠又做了一碗疙瘩汤,佐以杜青菊腌制的萝卜干,饱餐一顿後小歇片刻,徒步前往书院。
进士及第後,杜青棠便算是顺利从清苑书院毕业了,她打算去把寝舍里的东西搬回来。
没记错的话,傅辞今天下午没课。
数月未见,该找她叙叙旧了,顺便将会试真题交给她。
头顶烈日来到书院,刘阿公正坐在树下,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杜青棠十二岁考入书院,十八岁离开书院,刘阿公一直在。
他苍老许多,脊背佝偻,皱纹与褐色斑块几乎爬满面颊。
听见脚步声,刘阿公睁开眼,定定看了杜青棠几眼:“是你啊,考完试回来了?”
杜青棠驻足:“嗯,考完了。”
“考得怎麽。。。。。。”话未说完,刘阿公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考中状元的事上个月就已经传遍整个清苑县了。”
刘阿公咧嘴笑,眼神慈祥:“好好做官,做个清官。”
杜青棠颔首应好,又与他寒暄几句才告辞,走向寝舍。
一路上见到许多人,有昔日同窗,也有素未谋面的学生,他们都向杜青棠道喜,恭贺她六元及第,入朝为官。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群人,杜青棠往前走两步,忽然停下来。
不远处,傅辞靠在寝舍的门框上,正笑眯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