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丶夏之日,冬之夜(2)
回到宅子里,阿苓缠着他们,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听了大象杀人案的前因後果,他惊得简直合不拢嘴巴。原来沐王府的小世子素日跋扈,什麽纵马过市丶欺凌百姓的事情统统没少干,坊间素有顺口溜道:“金马蹬,银辔头,沐家公子踏人头”。他这样莫名其妙地横死,还是如此惨烈的死状,大概有不少百姓在偷偷叫好,可是再知晓凶手的身份,阿苓就笑不出来了。“要是真的与缅人开战就糟了,”阿苓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子,“姑姑还在木邦呢,她……”陆离光道:“要打也没那麽快,以程妙真的脚程,肯定来得及回来。”阿苓闻言稍作宽慰,还是叹气道:“这几年边境冲突不断,很多人都在往北逃,现在城外的破庙,还有那些废弃土屋,其实都悄悄住了不少难民。他们不敢进城,只在夜里出来找点吃的。世子这事一出,以後只怕会更多了。”夏堇若有所思地听着,神情中也不由得渐渐蒙上了一层阴翳。沐王府的小世子与缅甸王子,她对其中任何一个都毫无好感,甚至可说那是报应不爽,可性命的价格就是如此悬殊,两个贵人的生死,也许能干系到千千万万的百姓。如果沐王爷真的要与东吁王朝开战,带着血腥味的洪流席卷而来,到时又会有多少生民流离失所?到了晚间,阿苓在牛乳里泡了槐花和蜂蜜,给他们几人各煮了一盅。他忙着收拾厨房,便央陆离光给另外两人送去。到了东厢房外,陆离光接连叩了几声门,里面却始终没应,他扬声叫了句:“夏堇?”还是没有声音。屋里灯烛亮着,刚过戌时,还远不到入睡的时辰。陆离光等了片刻,终于不耐烦,索性将门推开。琉璃灯静静燃烧着,卧房里却空无一人。夏堇的行李一向很少,她住进来几天,也几乎没有移动过任何东西,连床帐後面的被褥都铺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简直难以分辨居住的痕迹。她独自出去了?这个时间,她去干什麽了?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廊檐上垂挂的藤蔓正被夜风吹响。对面的西厢房里也亮着灯,应该是和尚正在做着他的晚功。陆离光皱了皱眉,将甜品盅搁在桌上…
回到宅子里,阿苓缠着他们,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听了大象杀人案的前因後果,他惊得简直合不拢嘴巴。
原来沐王府的小世子素日跋扈,什麽纵马过市丶欺凌百姓的事情统统没少干,坊间素有顺口溜道:“金马蹬,银辔头,沐家公子踏人头”。
他这样莫名其妙地横死,还是如此惨烈的死状,大概有不少百姓在偷偷叫好,可是再知晓凶手的身份,阿苓就笑不出来了。
“要是真的与缅人开战就糟了,”阿苓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子,“姑姑还在木邦呢,她……”
陆离光道:“要打也没那麽快,以程妙真的脚程,肯定来得及回来。”
阿苓闻言稍作宽慰,还是叹气道:“这几年边境冲突不断,很多人都在往北逃,现在城外的破庙,还有那些废弃土屋,其实都悄悄住了不少难民。他们不敢进城,只在夜里出来找点吃的。世子这事一出,以後只怕会更多了。”
夏堇若有所思地听着,神情中也不由得渐渐蒙上了一层阴翳。
沐王府的小世子与缅甸王子,她对其中任何一个都毫无好感,甚至可说那是报应不爽,可性命的价格就是如此悬殊,两个贵人的生死,也许能干系到千千万万的百姓。
如果沐王爷真的要与东吁王朝开战,带着血腥味的洪流席卷而来,到时又会有多少生民流离失所?
到了晚间,阿苓在牛乳里泡了槐花和蜂蜜,给他们几人各煮了一盅。他忙着收拾厨房,便央陆离光给另外两人送去。
到了东厢房外,陆离光接连叩了几声门,里面却始终没应,他扬声叫了句:“夏堇?”
还是没有声音。
屋里灯烛亮着,刚过戌时,还远不到入睡的时辰。陆离光等了片刻,终于不耐烦,索性将门推开。
琉璃灯静静燃烧着,卧房里却空无一人。
夏堇的行李一向很少,她住进来几天,也几乎没有移动过任何东西,连床帐後面的被褥都铺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简直难以分辨居住的痕迹。
她独自出去了?
这个时间,她去干什麽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廊檐上垂挂的藤蔓正被夜风吹响。对面的西厢房里也亮着灯,应该是和尚正在做着他的晚功。
陆离光皱了皱眉,将甜品盅搁在桌上,正想转身出门,一个直觉般的念头却电光石火地掠过脑海。
脚步蓦然顿住,他大步流星穿过整个房间,果然发现,在架子床和墙壁的狭窄空隙之间,正蜷缩着一团人影。
少女藏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格外留神的话根本看不到。
陆离光的眉头顿时一拧:“你藏在这干什麽?”
夏堇把自己缩成了很小的一团,後颈微微弯折着,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面颊。
她没有回答,眼珠凝固一般,对他的接近全无知觉,仿佛一尊失魂的木偶。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皮肤竟然苍白得像一张纸。
陆离光心头一凛,脱口道:“你——”
眼下的情形……竟然与她在本主游行上突然发病的那一次,惊人地相似!
这是怎麽回事?她又发作了?!
来不及想更多,陆离光先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隔着一层道袍,竟然都能感受到她的皮肤带着一股异样的寒意,四肢软垂,仿佛没有一丝活气。
陆离光将她放到架子床上,连声叫了几句:“夏堇?喂,夏堇?”
她的眼睛还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倒影,可那只是如镜子般映出外界的景象,她的眼神茫然涣散,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甚至不知道身边有人。
这到底是什麽毛病?
上一次她发病的时候,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街头,差点被惊马迎头踏中。当时他只是把她拽开,此刻近距离看着,才觉出更多不对。陆离光皱着眉头,小心地用手指搭在夏堇的额头上,触手冰凉,简直像一块寒玉。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上空,仿佛看着虚无中某个深不见底丶令人心悸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