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着气,顺着水流往南岸游,右手死死扒着船底的木板。不知游了多久,终于看到南岸的沙滩,拼尽全力爬上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长公主府的地牢,秦老郎中靠在石壁上,昏昏沉沉间,听到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那是个少年,白天被抓进来的,据说是天枢的信使,因为传递密信被影阁的人截获。
“老丈?您还醒着吗?”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他们说明天要把我送到玄教总坛,做‘活祭’……”
秦老郎中的心猛地一揪。活祭是玄教最残忍的仪式,用活人精血滋养血槐树。他挣扎着坐起来,对着隔壁喊道:“你手里的密信,送到哪去的?”
“是……是给江南水师的,说……说长公主要调动水师逼宫……”少年的声音发颤,“信上还有……还有玄教圣女的真实身份……”
秦老郎中的呼吸骤然急促:“圣女是谁?”
“是……是先皇後的贴身宫女,姓刘……当年假死脱身,成了玄教的圣女……”
“轰”的一声,秦老郎中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先皇後的贴身宫女?那先皇後与玄教的信,岂不是……他忽然明白了,那些信根本不是先皇後写的,是刘宫女模仿笔迹僞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玄教掌控宫闱,为太後和赵华铺路!
“少年!”秦老郎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听着,想办法出去!把这事告诉裴照,告诉天枢的人!这是扳倒他们的关键!”
隔壁的少年没再回应,只有沉重的锁链声。秦老郎中急得直捶石壁,却听到脚步声走近,是影阁的看守换班。他忽然有了主意,故意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响,引得看守不耐烦地打开牢门。
“吵什麽?”看守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秦老郎中猛地扑上去,死死咬住看守的喉咙!看守猝不及防,挣扎着想要拔刀,却被老人用尽最後的力气按住。血溅在秦老郎中的脸上,他看着看守断气,缓缓松开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他从看守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隔壁的牢门,少年吓得瑟瑟发抖。“拿着这个。”秦老郎中把自己的药箱钥匙塞给他,“去永定河南岸的‘回春堂’分号,找王掌柜,他会帮你。”
少年接过钥匙,看着秦老郎中胸口的血洞——刚才的搏斗中,看守的匕首刺中了他。“老丈……”
“快走!”秦老郎中推了他一把,声音微弱,“告诉裴照,别学他爹……太犟……”
少年含泪点头,从地牢的通风口钻了出去。秦老郎中靠在石壁上,望着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光,喃喃道:“将军,老秦……尽力了……”
意识消散的最後一刻,他仿佛看到裴骁穿着铠甲,笑着朝他伸出手,像当年在军营里那样,喊他“老秦”。
南岸的沙滩上,裴照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後背的伤口被沙子磨得生疼,左腿更是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爬起来,往芦苇荡深处走,那里应该有“回春堂”分号的人接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看到一间孤零零的木屋,门口挂着个药葫芦,正是约定的记号。他刚要敲门,门却开了,一个穿青布衫的掌柜探出头,看到他,惊喜道:“是裴大人?我是王掌柜!”
裴照松了口气,跟着走进屋。王掌柜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叹道:“老秦头昨天还派人送信,说您可能会来,让我们备好伤药……”
话没说完,屋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影阁杀手的嘶吼:“里面的人听着,交出裴照,饶你们不死!”
王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裴照摸出短铳,眼神凝重——看来魏衍早就料到他会来南岸,布下了天罗地网。
木屋的门被撞开,杀手们蜂拥而入。裴照举起短铳,对准为首的人,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看到了对方腰间的玉佩——那是魏衍的贴身玉佩,与之前在据点看到的一模一样。
“魏衍倒是真舍得下本钱。”裴照冷笑,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木屋里回荡,血溅满了药柜上的标签,上面写着“还魂草”“当归”“独活”……像一个个无声的隐喻,诉说着这场关乎生死丶真相与救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