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大爷说:“哎哟,家里都打水井了,还舍不得这几个铜板啊?”
“是。”赵有德憨笑道:“能省就省了,走路也不费什麽劲儿。”
那大爷见他说得实在,一时语塞,没再说什麽。
等赵家走过,几人感慨道:“哎,自打赵家大儿子从外头回来,娶了亲,这赵家,大变样咯!”
“可不是,你当谁家水井说打就能打啊?”
“哎,你说他家大儿子,一个月月钱得有不少吧?不然,光是有德他两口子,能攒下那麽多银钱?”
“我听闻啊,瞎听的,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听说镇上打铁的,一个月,十两银子呢!”
“十两!好家夥……这真是,发财了啊!”
“一个月十两,一年,得上百两呢,我嘞个乖孙孙……难怪能打水井呢!”
“要是没钱,怎可能娶得了那麽好看的夫郎?”
“又不是有德他两口子给找的,还不是别人不要了的。”
“我听闻啊,瞎听的,也不知道对不对,我那天路过老赵家,不小心听到那赵玉才说,这小夫郎,好像是个小倌儿……”
“啥!真的?”
“那还能有假?别人说的我一定不信,可这小夫郎,之前可是许给赵玉才的——”
钱伯娘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呸了一口:“恁的胡说八道,那老赵家能给自己童生孙子从那腌臜地儿,娶个小倌儿回来做夫郎吗?个个吃咸了嘴里吐的什麽涎水泡呢。”
旁边人的话被打断,嘴一撇,登时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他们听了八卦就忍不住要说道说道,哪里管那些真的假的,总之先说了,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是说。
“那谁知道,老马他儿子不就娶了个回来,只可惜给打死了。”
“呸呸呸,都准备过年了,说这晦气的……”
自腊月十五後,镇上的热闹就没断过。
周竹来之前就想好了要买什麽,到了镇上,别的没看,先去把供果买了,这是二十三那天拜竈神要用到的。
除此之外,对联门神丶门头红纸丶竈糖面粉都得买。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红穗子。
村里头年年能吃饱饭,还有钱穿新衣的人家到底少,但这都过年了,即便穿着旧衣裳,也得弄点新年的玩意儿。
这红穗子是专门给过年戴的,红穗子有编了结的,也有坠珠子挂香囊的,还有简简单单一个穗子的。
“往年买的都是小穗子,咱们今年买个编结的来戴戴。”周竹说。
青木儿正愁不知给家里人买什麽好,见了这穗子正合适,除了穗子,还有发带,发带吊了红穗子,绑在发上垂落得很别致。
“阿爹,这个我来买吧。”青木儿说。
“哪里用你出钱呢——”周竹一句话没说完,赵炎便说:“阿爹,让清哥儿买吧。”
青木儿看了赵炎一眼,赵炎说:“清哥儿挣了钱,想给家里人买些东西。”
“恁的想这个。”周竹虽说不赞同,可脸上的笑意不减,他知道青木儿有心,对家里人好,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寒了孩子们的心意?
“行,清哥儿眼光好,就让清哥儿给咱们一家都挑了。”周竹笑说。
“好。”青木儿往木架看了一圈,给爹爹选了一根深红色的发带,和一个编了结的深红色穗子,阿爹和爹爹的相似,只不过颜色上,阿爹比爹爹的要鲜红些。
给玲儿湛儿的,自然是要最鲜艳的红色,且青木儿还特意挑了挂铃铛的,动来动去,叮当作响。
给赵炎的,他挑了一个挂木雕的,木雕上雕着木棰子,木棰子胖胖圆圆的,很可爱,青木儿一眼就相中了。
至于他自己的,是赵炎给他选的,一个香囊,上面绣了福字。
这麽多穗子发带,拢共花了五十五文。
一路走走逛逛,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手上也提了不少,遇到卖鞭炮烟花的,赵炎还去买了些回来,过年炸个响炮儿听着热闹。
此时正值午时,街边看到摆了一家云吞摊子,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吃了碗云吞面,吃完了後又逛了半个下午,才把东西买齐。
他们没想到会买这麽多,人人手里都拎了不少东西,回程的时候没走路,坐了牛车回村。
赶在拜竈神那天前,周竹泡了半桶的糯米,炊上三个时辰,直至炊得软烂,再提去村里的大石舀里舂成泥状。
舂好的糍粑快速压成饼状,再用红纸点上红点,便成了红点糍粑。
这是个极其要力气的活儿,光是一个汉子不够,得两个人轮流捶打。
红点糍粑做好的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三了。
腊月二十三那天,周竹和赵有德早早起来忙活儿,今日拜竈神,得杀只鸡祭拜。
家里有了水井,杀鸡不用到河边去。
赵有德杀鸡是好手,他一手抓着鸡的双翅和鸡头,单脚踩着鸡脚,刀一割,立马放下菜刀,双手抓着鸡头鸡翅和鸡脚,倒立着让鸡血流到盘子里。
盘子里有些水,倒进去很快便融在一起。
大鸡拼了命挣扎,血滴完了还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