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性子刚直,又少年心性,难免心高气傲,接人待物方面又不成熟,极易开罪人。
官场不比武场,谁赢便听谁的,其中关系交错复杂,一步踏错,则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若碰上一个难相与丶爱忮忌的上峰,只怕陆信这个性子,在他手中会吃不少亏。
当初她就是担心会如此,才四处留意的。
卫峰此人,外表是生得粗犷了些,可性子温和,刚正不阿。
他麾下骑兵营治下极严,又素来是惜才之人,陆信既在他的营里,如今虽只是个百户,可假以时日,定会被重点培养。
这对他未来的仕途,有大大的裨益。
但这些,阮笺云暂且还没有对陆信说。
少年人都是高傲的,陆信如今正春风得意,若陡然得知自己身上的官职有她一份功劳,难免会难堪泄气。
她是真心将陆信当弟弟看待的,所以希望他走得更远一点,更长久一点。
“你若无事,我们便在此分开吧,我有事要去西坊。”
陆信闻言擡头,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幼犬。
“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心底一个声音在无声呐喊。
分开的日子里,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然而抿了抿唇,张开口,到底没有问出来。
若逼得太紧,她会喝令自己离开的。
“一道走吧,我与你同路。”
阮笺云无语:“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然而陆信抛下这句话,便径直在前面走着了。
无所谓去哪,只要她去的地方,他跟着就好了。
阮笺云注视他大踏步朝前的背影,无奈叹一声气。
罢了罢了。
就当请他一顿升迁宴吧。
今日乞巧,食鼎阁自是人声鼎沸,生意红火。
小二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到她一行人,有些苦恼地拿笔搔了搔头皮,抱歉道:“客官,对不住啊,今日客人太多,都已经坐满了。”
阮笺云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怔了一下。
她转头,对陆信道:“这下可不巧了,你还是走吧。”
今日请不成,改日再请也是一样的。
陆信却不愿意:“凭什麽,这食鼎阁你家开的?”
小二见他语气不善,怕引起争执,忙道:“其实还有办法,若客官愿意,寻一桌人少的拼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陆信是个犟的,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今日恐怕是打定主意要跟着自己了。
趁这裴则毓下值寻来之前,还是赶紧吃完饭把他送走,省得再惹出事端。
阮笺云揉揉隐隐发痛的灵台,只能道:“那便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连连摆手,转身跑去问掌柜的哪些可以拼桌。
掌柜的正在柜台後算账,闻言擡头,便看见了立在门口的一男一女。
他对这女子隐隐有些印象,便眯着眼,细细瞧去。
记起是谁後,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拉过小二,道:“快去告诉那两位,顶楼还有一间空房。”
小二不解,疑惑地挠了挠头:“可顶楼的那间,不一直是留给那位大人的吗?”
掌柜的心说留给那位大人和留给那位大人的夫人差别不大,口中却只催促道:“别管那麽多,让你去,你就去。”
小二无奈,只得跑去朝阮笺云汇报。
“您二位来得巧,有客官用完膳了,眼下便腾出了一间雅间,您随我来。”
阮笺云闻言不疑有他,只道:“多谢。”
到顶楼後,方才觉出不对。
往常她与青霭两人到食鼎阁用膳时,因着不想暴露身份,便只当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只能坐到二楼。
顶楼的,都是专门供给那些朝中的达官显贵的,常人连预定雅间的资格都没有。
怎麽如今,却是一反常态,径直将她二人领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