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会失望,但还不至厌恶。
唯有他厌恶了,才会使阮婧走向灭亡。
阮笺云安静地伏在他怀中,呼吸轻浅,恍若无声。
她闭了闭眼,道:“我失仪了。”
她素来内敛,即便有再浓烈的情感,也都被深深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今日如此情绪外露,实属罕见。
可阮笺云只是不说,不是不恨。
“是,”裴则毓把她扣在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肩胛突出的脊背,“但这无妨。”
因为是在他面前,所以,都没关系。
他和她,有着相同的仇恨,以及相同的敌人。
剩下的路途,两人鲜少言语,只是无言地走着。
纵然抑郁得到排解,阮笺云神色也一直是淡淡的。
直到回府後,青霭迎上前来,却看到她的一瞬间,小嘴顿时张开得能吞下鸡卵。
随即,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人,你的发髻是怎麽回事?”
发髻?
阮笺云伸手摸了摸鬓发,瞧着青霭的表情,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裴则毓见状立刻咳了一声,道:“我忽然想起还有公务尚未完成,先去书房一趟。”
说完不待阮笺云回应,便迅速退出卧房。
动作之快,仿佛後面有鬼在追他。
阮笺云有些诧异,但听他说是公务,便没有阻拦。
一转眼的功夫,青霭已经将妆镜台上的铜镜取来了。
看清铜镜的那一刻,阮笺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她跌坐在榻上,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
美人生得清雅绝尘,可那一头乌发,却被束得乱而松垮,不仅鬓边散下几缕,甚至极不对称,左边要高出右边两倍不止。
阮笺云从前是不甚在意装扮,可她只是懒于在外表上捯饬,并不代表会愿意以这样的形象见人!
无怪乎旁人总是盯着自己看,想是从未见过有人顶着这样一头乱发上街,心中暗笑罢了。
青霭忍着笑,上前为她更衣。
“夫人这是遇着什麽了,怎麽全须全尾地出去,逃了难一般地回来了?”
不仅发上珠钗都没了,就连出去前精心上好的妆也全然消失了,素着一张脸回来的。
阮笺云心情正郁结,三言两语将经过讲与她听。
青霭听完弯着腰,连肚腹都要笑痛了。
“那夫人日後让殿下多练练手,想必不日就可以取代奴婢的位置了。”
阮笺云这才反应过来裴则毓方才为何要匆忙去书房,想必就是为了躲过这一阵的劫。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也没给他留灯,径自沐浴过後便上床了。
卧房中的烛火熄了不到两刻,就听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寂的黑夜里尤为明显。
阮笺云闭着眼,道:“回来了?”
身後的脚步声立刻顿住。
身後随即靠上一具温暖的躯体,裴则毓将头埋在她颈间,若无其事道:“吵醒你了?”
阮笺云哼笑一声,转过身来,埋进他怀里。
“放心吧,不曾恼你。”
最初瞧见铜镜里的自己时自然是气恼的,可方才转念一想,若裴则毓挽发十分熟练,她心中恐怕会更不是滋味。
如此,倒也不怎麽生气了。
反而是心里那股郁气经这麽一闹,顿时散了不少。
裴则毓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吻在她眼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