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门生衆多,影响力颇广,经楚家家主一表态,许多人便也转投了当时还稚嫩青涩的裴鸿。
可以说,若无楚氏鼎力扶持,便绝无现在的新帝。
这份恩情,不得不还。
楚氏女贤良淑德,宽大为怀,日後入主中宫,定不会为难她。
他说:“婧娘,朕知道你的性子,从来都像一个孩子般纯洁,是喜便喜,是怒便怒,你适合做我的妻子,却不适合做皇後。”
“朕不愿你丢失这份纯洁,所以,将你立为了贵妃,这是皇後之下,离朕最近的位置。”
“朕保证,此後宫里永远只有你一个皇贵妃,除了皇後,任何人都无法越过你去。”
字字句句,关怀备至,仿佛皆是为她考量。
阮婧靠在他怀中,第一次感觉自己离身後这个人这样近,却又那麽远。
她听到他说:“婧娘,你理解朕一下,可好?”
又是理解,又要让她理解。
可若她不理解,还能怎麽办呢?
于是闭上眼,微微仰头,企图将眼泪逼回眼眶里。
“好。”
……
册立贵妃的大典进行完,她回到寝宫,听到宫人进来通报,说丞相夫人在外等候已久,问她是否通传。
她心情浑浑噩噩,听到这个,比起见到亲人的高兴,更多的却是难堪。
她忘不了,昨晚自己说出那句话後,裴鸿眼里的那份真相被洞察的刺痛。
即便没有明言,答案却早已呼之欲出。
他会力排衆议,让洛书屏做皇後。
苍天何其不公,让全天下对自己最好的两个男子都是如此地爱慕她,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世间最珍贵的物品寻来,呈在她面前。
为何自己,却就是可以被将就的那一个。
她擡手落下榻上帘幕,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冷声道:“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利,不便见客。”
宫人领命,出去遗憾地复述她的话。
不比臣子府,皇宫的隔音极好,她躺在屋里,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洛书屏被拒绝,似乎并未就此罢休,似是又纠缠了一会,才终于离去。
她蜷缩在画凤描金的被褥里,昏沉睡去。
一月过後,楚氏女便进宫了。
封後大典十分隆重,但她看过了礼部呈上来的仪制,其实与自己的封典差不多。
宫人私下便十分得意,小声议论说陛下对娘娘简直是盛宠,即便在皇後面前,也不愿亏待了她。
她听到这话,并不高兴,只是沉着脸摔了一只漂亮的玉镯,叫人将外面碎嘴的宫婢拖出去掌嘴。
宫人于是愈发怕她,久而久之,她性格跋扈的名声便在宫闱内传开了。
成帝到底还是对她自觉亏欠,于是以皇後不熟悉宫中事务为由,赐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新婚之夜,裴鸿所言不假,她确实对这类管家的事务一窍不通,面对内务府送来的各种名单册子,抓耳挠腮,甚至时常弄巧成拙。
但她不愿凤仪宫那边好过,于是便霸道地扣押着这个职权,不肯让出分毫。
皇後出身楚氏,自小见惯这些後宅间的争斗,早在入宫之前,便不知已接受过多少有经验的嬷嬷洗礼,于是毫不退让地与她针锋相对。
然而过了不到半岁,中宫传出喜讯,皇後有孕了。
她嫉妒难耐,于是更加折腾挑事。
待二皇子裴则桓被生下後,她也被诊断出了身孕。
眼见裴则桓被裴鸿爱重,她日夜焦虑,唯恐生出来的是个公主,在与中後的争斗中落了下风。
所幸,十个月後,她也诞下了一个皇子。
两个性格高傲的年轻女人,本就相互不对付,如今又不约而同地拥有了皇子,竟也隐隐生出了几分“你死我活”的意味。
那一阵子,闹出了不少事端,不是她在成帝面前诋毁皇後,便是皇後向成帝告她的状。
她不占理的时候偏多,一次两次还好,成帝还能硬着头皮让皇後多担待她,三番两次,不免也恼了,来斥她未免太不懂事。
一次激烈争吵,她抑制不住心底的自卑,又开始提洛书屏。
成帝本只是想让她收敛一下小性子,然而见她开始翻旧账,自尊受损的同时,压抑已久的怒气不免也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