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法阵开始泛出暗红色的光。突然,其中一个灰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赫然是白天那个卖簪子的老婆婆!
"恭迎山神大人!"她尖声叫道,"祭品已备齐,请大人享用!"
法阵中央的空气扭曲起来,一个模糊的虚影逐渐成形。那是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头生双角,浑身覆盖着鳞片,细长的舌头不断吞吐着。
晏昭倒吸一口冷气:"是地蛟!这种东西怎麽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地蛟突然转头,黄色的竖瞳直直看向他们藏身之处!
"有老鼠!"老婆婆厉声喝道,"杀了他们!"
云谏一把拉过晏昭,无垢剑出鞘的瞬间,一道金光劈开了整面墙壁。碎石飞溅中,三个灰袍人已经扑了上来,手中多出了泛着绿光的匕首。
晏昭的红尘剑後发先至,一剑挑飞了最前面那人的匕首:"老婆婆,你的孙女呢?该不会也被你献祭了吧?"
老婆婆狞笑着撕下脸上的僞装,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脸:"那个小丫头?她的血肉可是大补!"
晏羽大怒,剑招陡然凌厉。三招之内,两个灰袍人已经倒地不起。老婆婆见势不妙,猛地扑向法阵中央的地蛟虚影:"山神大人救我!"
地蛟的虚影突然凝实了几分,长尾一扫,将老婆婆卷到身前。在晏昭震惊的目光中,它一口咬掉了老婆婆的头!
"愚蠢的人类。"地蛟口吐人言,"本座需要的是童男童女的纯净精气,你这等污浊之物也配求饶?"
云谏将晏昭拉到身後:"你不是地蛟。"
怪物哈哈大笑,身形开始变化,最终化作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他腰间挂着一枚玉牌,上面刻着"监仙司"三个小字。
"云谏仙君,久仰了。"男子拱手,笑容虚僞,"在下监仙司执事赵无延,奉命在此恭候多时。"
晏昭冷笑:"用孩童做诱饵,监仙司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赵无延不以为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看向云谏,"仙君若是乖乖交出道种,这些孩子自当平安归家。"
云谏面无表情:"若我不交呢?"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赵无延一挥手,法阵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五个孩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的性命,现在握在仙君手中。"
晏昭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你。。。。。。"
云谏却突然笑了:"赵执事,你可知我为何能当上执刑仙君?"
赵无延一愣:"自然是因为修为高深。。。。。。"
"不,"云谏缓步向前,"是因为我从不接受威胁。"
话音未落,无垢剑突然脱手飞出,却不是刺向赵无延,而是径直插入法阵中央!剑身上的金光如水流般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法阵。五个孩子身上的红光被硬生生切断,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赵无延脸色大变:"你!"他猛地掏出一张符箓拍在自己胸口,身形开始虚化,"既然敬酒不吃。。。。。。"
晏昭的红尘剑如闪电般刺出,却只划破了残影。赵无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日午时,白溪村见。若不来,全村孩童皆因你们而死!"
声音消散,庙内重归寂静。五个孩子依然昏迷不醒,但呼吸已经平稳。晏昭检查过後,松了口气:"没事了,只是昏睡。"
云谏拔出无垢剑,眉头紧锁:"明日是个局。"
"那也得去。"晏羽收起剑,"总不能真让那些孩子送死。"
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来,照在两人身上。云谏突然伸手拂去晏昭肩上的灰尘:"休息一下吧,天亮前还要把这些孩子送回去。"
晏昭点点头,在供桌旁坐下。她看着云谏挨个检查孩子的状况,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剑修,倒像个医者。
"云谏,"她突然问,"如果明天。。。。。。"
"没有如果。"云谏打断她,"我们会救出那些孩子,然後继续前往昆仑。"
他的语气如此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晏昭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那本《九州志异》,翻到三百六十七页。
"你说,这个传说会不会是监仙司故意散布的?"她指着书页,"为的就是引修士前来查探,然後。。。。。。"
"有可能。"云谏在她身边坐下,"监仙司这些年网罗了不少邪修,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晏昭若有所思:"那个赵无延,看着也不像正经修士。"
"他是半妖。"云谏淡淡道,"蛟龙血脉,所以能僞装成地蛟。"
夜风穿过破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晏昭往云谏身边靠了靠,突然觉得有些冷。云谏不动声色地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衣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松木香。
"睡会儿吧。"他说,"我守着。"
晏昭摇头:"睡不着。"她顿了顿,"给我讲讲白溪村吧,三百年前是什麽样子?"
云谏的目光变得悠远:"那是个很普通的村子,村口有棵老槐树,夏天开满白花,香飘十里。村尾住着个老铁匠,打的锄头能用三十年不坏。。。。。。"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晏昭不知不觉靠在了他肩上。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遥远的小村庄,看见了年轻的云谏坐在槐树下读书,孩子们围着他要糖吃。。。。。。
油灯终于熄灭了,月光填满了破庙的每个角落。云谏轻轻调整姿势,让晏昭靠得更舒服些。他望着庙外皎洁的月亮,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个月明风清的晚上,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总爱缠着他的红衣师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睡吧。"他轻声道,手指虚抚过晏昭的发梢,"有我在。"
夜色深沉,远处的山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明日还有一场恶战,但此刻,破庙中的两人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