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狱後,如果不能马上拿到钱远走高飞,魏总或许还能对他先礼後兵,但陈总狠厉好色,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闻子川给他钱,是解他燃眉之急。
可柳诗行不想领他的情,闻子川的上位者姿态落在他眼里,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一个好处和风光都占尽的当红顶流,为了和他不相干的人丶不相干的事,不惜在这儿暴露身份,他图什麽呢?
他柳诗行只要咬死不说,闻子川就没一点办法,可他惺惺作态丶游说半天,不过是想让程斯宙看见,他为了帮他找真相,什麽都顾不上了。
可见在“抢男人”这条赛道上,闻子川比他高明得不是一点半点。
眼见柳诗行越来越往後,衆人都屏住了呼吸,忽然,冷随的手机响了。
现场足够安静,安静到他没开公放,魏经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逮到他,第一时间送回来,陈总点名要他,我们不能欠陈总的人情。”
柳诗行如遭雷击,陈俊才陪床无数,包了他丶折磨他,却一分钱都不肯给。
要不是施文耀悄悄把他放了,他根本逃不出他的“魔爪”。
不!他宁愿死,也不能被送给陈俊才!!
柳诗行腿劲一松,整个人後仰下去!
闻子川早有准备,凌空一捞,抓住了他左腕!
可一个成年人下坠的力道是无比巨大的,冷随的下属眼疾手快,拦腰抱住闻子川,双脚抵在围栏上借力。
冷随按住闻子川的肩膀,压低他的重心。
程斯宙挤出人群,额上全是细密的汗,他弯腰伸出围栏,和闻子川一起抓住那截手腕,帮他分担重量。
几个医护赶紧上来,也抱住程斯宙的腰,防止他被拖下去。
闻子川咬牙使劲,看他满脸焦急,一句话没细想就问了出来:“你舍不得他?”
程斯宙唇色憋得发白:“没人……帮你,你胳膊……会丶拉伤……”
闻子川惊觉不对,程斯宙露在背後的白羽绒全被染成了红色,一股铁腥味充斥在他俩之间。
“程斯宙!你放手!!”他吼得嗓子都破了,“你们让他放手啊!!他受伤了!!那是他的血!”
“我不放……”程斯宙执拗得很,“我陪你一起……”
柳诗行悬空挂着,凛冽寒风当胸而过,风吹迷了眼,也吹散了他饱受欺骗的一生。
小时候,那对狗男女欺骗他,说只要他乖乖听姑婆的话,等他们赚到钱,就回来接他,但他们再也没回来。
大学时,他被骗去陪酒,说喝一杯就给五十块,结果第一杯里就掺了药,要不是程斯宙拿钱摆平,他就全完了。
毕业後,朋友让他去帝都,说有当歌手的机会,去了才知道,是在一个有明星光顾的酒吧卖唱。
再後来,魏经骗他签对赌,陈俊才骗他当陪床,就连今天这事,他也是被雇主骗来的。
当然,程斯宙也骗过他,他骗他说,混不下去了就回灯远,他会等他,可他回来後,他身边已经有了闻子川。
他柳诗行这一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头顶上嘶吼不断,他擡眼,看见了两张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怜悯,他们的想法或许也一样,不是真心救自己,而只是为了那个真相。
他想,如果他活着,是不可能再把程斯宙抢回来的,但如果他死了,那个懦弱怂蛋一定忘不了今天。
“拿去!”他摸出手机,抛向楼道,“别再来烦我!”
柳诗行扭动手腕,挣脱束缚,像只死去的鸟儿,坠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