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早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那样喜欢她,他当时一定一定,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让她等等他。
五岁的差距而已。
可偏偏没有早知道,不存在如果。
他察觉到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他的嫂嫂了。
一想到这里,凌峋就心里不痛快,烦躁不已。
等出了走廊,两人各自撑了伞,穿行在花园中。
府中道路曲折,若要回知微院有许多条路,但白雪柔贪爱好景致,最喜欢走的就是花园这里。
雨水打在伞面,比起落在瓦上的沉闷更加清晰,白雪柔一路无言,一直走到知微院外,看到熟悉的院门,她一直压抑着的疲倦立时就翻滚起来,几乎有些迫切的想要回去,洗漱後躺倒柔软的锦被中。
“嫂嫂。”
凌峋叫她,白雪柔看去,下意识等着他的叮嘱和告别,却见凌峋凝视着她,低语:
“嫂嫂,你有没有什麽话要和我说?”凌峋问。
之前凌峥只是重病,可经过今天这一遭,几乎可以说是命不久矣了。
他一直在等白雪柔可能会出口的话,警告,叮嘱,等等,尤其是这一路上,可白雪柔还是什麽都没说,也不准备说。
但凌峋想说。
尤其是在凌峥回忆往昔後,格外想说,想知道白雪柔的心思想法。
白雪柔几乎立即就懂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怔然。
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凌峋脸上,又慢慢看向被朦胧雨雾笼罩的一切。
亭台楼阁,王府富贵,无数人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没有。”她示意婢女们退远些,最後又看向了凌峋,平静而温和,说,“你大了,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而且,若真有什麽。我也希望是你。”
“我也累了。”白雪柔声音很轻,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凌峋心下一松。
对抢夺王府权势这件事他从未动摇过,可白雪柔能理解的话,却也着实让他开怀。
他一直有些担心,白雪柔会生他的气。
“嫂嫂,抱歉。”凌峋低语。
白雪柔没有笑,但目光依旧温和,看着他说,“说什麽傻话。”
“好了,时间很晚了,你也忙了一天,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折腾。”
凌峋应是,两人各自回去。
另一边,候丰看着两人离去,心里轻叹。
若凌峥真有个万一,之前百般算计都落了空,还平白得罪了凌峋和白雪柔。
之後凌峥的情况几乎是一路恶化了下去,等到第八天的时候,伤口几乎已经烂透了,可以看见胸口的白骨和猩红的胸腔。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强行拖了两天,等到第十天凌晨,睡在知着院空房间的白雪柔被婢女慌张的叫醒——
“王妃,大夫说王爷快不行了。”金桃说。
白雪柔几乎立即起身,连头发都顾不上梳,穿上外袍,披着头发就去了凌峥的屋里。
床上的人脸颊涨红,喘息急促,一声接一声,却又给人一种要喘不上气的感觉。
大夫小心翼翼的对白雪柔禀报,惊惧并未藏好泄露了出来。
白雪柔听他说着,失神的看着床上的人。
凌峥中的毒和先王不一样,先王是钝刀子割肉,硬生生拖了几年,才油尽灯枯,死前还有力气安排後事,而凌峥中的毒要迅速的多,从发作开始,连十天都不到。
“三郎。”她上前坐在床榻边,低语。
你太贪心,既想要权势,又不肯放过她。
若能好聚好散,馀生各自安好,她们有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可以接受和离,可以接受夫妻相敬如宾,也可以接受情意不再各过各的。
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失去自由,被禁锢,被控制,不能接受失忆後被人篡改记忆,在虚假中度过馀生。
她选择让凌峥死。
白雪柔摸索着握上了凌峥的手,他病了这些天,每天发热,瘦的很快,指节都突出了。
急促的呼吸渐弱,他喘不上气,嘴徒劳的长大,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白雪柔落了泪,一声声的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