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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和奶奶逃离荆堂(第9页)

“看看她家有没有男人!”大香嘴里说道。

我站在她身後头,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冲她喊道:“大姑,咱走吧。”

“噢!走!”大香这才开始从那摞子石头上艰难地往下爬。

有一天,我妈妈给我们带回来一碗糖球。一个个大大的,红红的,很好看。

“这是糖球!恁拿着吃哈!我就喜吃糖球!”我妈妈说。

我跑过去,拿起一个大大的糖球说:“妈,这是你搁哪儿买的?”

“我去恁姥娘家,恁姥娘给的!恁不要带到外头去给人家吃哈!人家家里都有!人家都比咱家阔。”我妈妈说。

“哦。”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怎麽在上学的时候,偷偷地带出去几个糖球。

该去学校了,我跟我妈妈说:“我去大门外看看,人家都走了吗。”我说着就拿着几个糖球来到大门口儿,把手里的糖球扔到我家大门西旁儿的土堆上,再返身回到堂屋里。

我弟弟看到了,跟我妈妈说:“妈妈,大姐把糖球拿出去了!”

我说:“没有。我就出去看看的。”

我拿上卷好的一个大煎饼,准备去上学了。是的,我妈妈烙的厚厚的黑黑的大煎饼。

我妈妈问我说:“你没带糖球吧?”

我说:“没带!”我说完就走出了家门。

出了大门,我妈妈看不到我了。我弯腰把事先扔到大门西旁的糖球捡起来,装在挎包里,高高兴兴地带到学校里去。

过了阵子,我妈妈说:“我得找恁几个大爷,帮忙把咱门西旁儿的几块大石头,给背到家里去。要不时间长了,别被人家给偷走了。我那时候让恁爸爸驮进来,他不驮,这回他死了,可给我落下负担了。”

那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我妈妈刮锅底的声音吵醒了。院子里,我妈妈举着铁鍁头在刮锅底了。她把铁锅倒扣在天井里,她站在旁边,拿着铁鍁认真地刮着,铁锅底上刮下来很多黑黑的锅灰。我妈妈刮完锅灰把铁锅拿走,放在锅框子上,地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黑圈。

我说:“妈妈,你刮锅底干嘛啊,我都被你吵醒了。”

我妈妈说:“刮刮锅底,饭熟的快,省柴禾。”

我妈妈先去挨家喊了姓宋的那些叔叔大爷,再回家烧锅。

我看我妈妈又是刮锅底,又是烧锅,好像她要烧饭给那几个叔叔大爷吃一样。可是,我家确实没有一点儿荤腥啊。我家根本就没有一把青菜,也没有一个馒头啊。

不一会儿,来帮忙的几个叔叔大爷都来了。家业大爷丶家富大爷丶家船三叔,他们都来了。他们都住在北荆堂,离我家比较近。

他们来了以後,就闷声不吭地帮我家驮石头。

我看着那几个叔叔大爷,他们有的穿着黑色的褂子,有的穿着蓝色的中山装,一个个都是大高个儿,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稳稳当当,眼神儿跟我爸爸的眼神儿很像,都是很内敛很沉稳的,都是一个是贼眉鼠眼的。

他们不怎麽说话,沉默着,一块块地把那些大石头全都驮进了我家,放在我爸爸没有完工的东屋框子里。那些石头方方正正的,一块足足有四五十斤重。

“恁还搁俺家吃饭吧?大哥?”我妈妈跟那些叔叔大爷客气着说。

“不了,大妹妹。你带着几个小孩儿吃饭吧。”他们回绝了我妈妈,一个个全走了,全回自己家吃饭去了。

我看着我那些可敬的叔叔大爷走了,心里倒是有些失落。我巴不得他们多在我家停留一会儿呢。我们的家太冷清了,我的内心深处,太渴望我的爸爸了。我看到了他们,就想到了我爸爸。我多想让他们在我家里多停留一会儿啊。

我说:“妈妈,俺大爷都不在咱家吃饭?”

我妈妈烧着锅说:“恁大爷是给咱家省饭的。他们不在这儿吃就不吃吧。你小孩儿,别管这些事儿。谁让恁爸爸不争气的,人家都不死。就他死的?”

我知道,我妈妈也知道,在我的那些叔叔大爷的心目中,我的爸爸死了,他们帮我家出点力是应该的,断没有等着在我家吃饭的道理。再说了,最关键的是,据我所知,我妈妈那天烧的还是玉米汤,她根本就没有烧什麽好饭菜,她好像知道人家根本不会在我家吃饭一样。

不久後的一天,我妈妈去家业大娘家里推磨。我放了学,去找我妈妈。家业大娘堂屋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菜。

家业大娘看我来了,跟我说:“你去吃吧,大省儿。俺都吃完了。”

我不好意思,我说:“我不吃,大娘!”

我妈妈在天井里推着磨说:“恁大娘让你去吃,你去吃去吧。”

我像是得到了准允一样,壮着胆子走到了大娘堂屋里那张饭桌旁。他们都吃完走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毕竟不是我家的饭菜,我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盘子里头的不知道是什麽菜吃了一口。那些盘子里,几乎都是一样的酱油和醋的混合,我看不到里头具体的是什麽。

我听到天井里我妈妈在跟家业大娘说话:“是的,大嫂子。”我知道我妈妈跟大娘之间还有一些同样是宋家门儿的亲香。可是我不能肆意地吃下去,我就这样几乎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从屋里出来了。

6。我奶奶跑了

我跟我妈妈说,我要带我弟弟去上学。我妈妈还有些犹豫,可是我弟弟很是想去。

那天早上,我弟弟穿着我三叔给他买的蓝色的衣裳,戴着一顶橙色的高高的毛线帽子,跟我一起走在北荆堂家东的路上。那样的颜色搭配地很时髦很温暖,像是我们的《寒假作业》封面上的孩子的装扮。一大早,遍地绿色的麦苗儿贴在地上,上头还有一层白白的霜。我弟弟一蹦一跳地在我前头走着。

路上,我们唱起妈妈教我们的歌:“毛主席的书,我们最爱读,千遍呀万遍呀下功夫。好像那麦地里,下了几尺雨,小麦子盖上了雨水珠。毛主席语录,滋养了我呀啊,干起革命尽头足!”

“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鲜红领章两边挂,五星帽徽闪金光。紧跟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忠于人民忠于党,保卫祖国站好岗!保卫祖国站好岗!”

我们到了学校,我的小同学们都很欢迎我弟弟的到来。班级里突然有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是一个小一点的儿童,同学们也觉得稀奇和欢喜。不知道是出于天生的热心,还是出于对我家的同情心,大家纷纷给我弟弟贡献上他们的零食和玩具。我弟弟很快就收获了一大堆好吃的丶好玩的。

我弟弟那时候已经可以上学了,可是因为我家穷的原因,我妈妈还没有给他上学。我们上课的时候,我弟弟就乖乖地坐在我胳膊左边靠墙的地方。小孩子终究是坐不住的,他把人家给他的一串白色的小珠子挂在课桌中间的小柱子上,“咯嗒嗒咯嗒嗒”地拉起来。我赶紧跟他说:“小弟,别拉了。人家都在上课呢。”我弟弟很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对于带着弟弟去学校这件事儿,等我长大後才有了自己的理解。因为我家的孩子太缺爱了。没有爸爸,没有奶奶,没有亲朋故旧,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所以,我在内心深处想“走出去”,把我的同学的短暂的陌生的爱给“引进来”。我们需要关怀,我的弟弟需要关爱。

一个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走在大沟头的高岗上。北荆堂的大峰和冬花他们,跟一夥儿男孩子丶女孩子走在我身後。他们走着走着,就跑到大沟头下头的土坡上玩。

突然,我听到他们说:“土狗蛇,土狗蛇。”原来是他们在那个土坡上看到了土狗蛇了。

“土狗蛇”这个词在我的记忆里并不新鲜。我爷爷奶奶骂人,就爱骂人“土狗蛇”。土狗蛇是一种黄土色的蛇,有毒。我二姑的老婆婆,我爷爷就骂她“土狗蛇”。

二姑的老婆婆就在我爷爷家左前方,距离我爷爷家不远,隔着几户人家。她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在南北荆堂混地都还不错,李家在北荆堂又是大户。所以,每次二姑的老婆婆出来,都是高昂着头,一身黑色的老棉袄丶老棉裤,穿戴地干干净净丶板板正正。李大奶奶不知道是得了病,还是因为骄傲,每次看到她,她都是挺肚昂头,头和肚子都对着天,两瓣厚嘴唇往外嘟着,慢慢地踱着,走着,像个地主婆。李大爷爷倒是不那麽昂着头,他总是客客气气,笑嘻嘻地。他们两个总是一起出现,像两只不散群的老鹅。

我爷爷远远地看见了他们,就说:“土狗蛇!土狗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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