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黑色棉袄、头发花白的老人倒在地上,裤腿卷到了膝盖以上,小腿处有两个明显的齿痕,周围已经肿胀发黑,显然是毒蛇咬的!老人脸色灰白,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弄月认得他,是住在村尾牛棚里的那个“黑五类”,据说以前是个很有学问的教授。村里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孩子们有时还会拿石子丢他。
此刻,他只是一个濒死的可怜老人。
弄月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点害怕被强烈的同情压了下去。她想起亡夫石头以前教过她,被蛇咬了要先捆扎伤口上方,尽量挤出毒血……
她不再犹豫,快步跑过去,蹲下身,解下自己的头绳,死死捆在老人大腿根部,又找来尖锐的石头,咬咬牙,在他伤口上划了个十字口子,用力挤压出黑紫色的毒血。老人痛得浑身抽搐,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弄月不顾脏污和害怕,一遍遍地挤压,直到挤出的血颜色变得鲜红些,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记得后山有一种草药能缓解蛇毒。她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几株,赶紧嚼碎了敷在老人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手上沾满了血污和草汁。
老人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眼神也清明了些许。他看着弄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感激,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弄月却连忙摇摇头,低声道:“您别说话,省点力气。我……我得走了,不能让人看见我在这儿。这草药能解蛇毒,您……您自己保重。”
她不是不想帮人帮到底,但她身份敏感,一个寡妇,和一个“黑五类”扯上关系,后果不堪设想。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弄月提起篮子,拿出两个窝头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匆离开了那里,心却一直砰砰狂跳,既有救人的后怕,也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与此同时,知青点里,杨柳的另一种攻势也开始了。
她发现直接勾引靳长森无效后,便改变了策略,开始在女知青和部分男知青中,有意无意地散布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她会和女知青们一起洗衣服时,装作一脸甜蜜和羞涩地说:“哎,你们说靳同志那个人啊,看着冷,其实心挺细的。昨天我脚扭了,他还特意替我问了赤脚医生在哪呢……。”
她会在吃饭时,看着靳长森空着的座位,叹口气,幽幽地说:“长森他又去弄月嫂子家吃饭了吧?其实……他之前跟我说过,老是去麻烦人家也不好,但弄月嫂子手艺好,人又热情,他都不好意思拒绝……唉,他就是太善良了,不懂拒绝人。”
这些话,半真半假,夹杂着少女怀春的羞涩和一点点无奈的抱怨,极易让人相信她和靳长森之间似乎真的有点什么超越常人的默契和情愫。
而当有人提起弄月时,杨柳又会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月嫂子啊……人是挺好的,就是……唉,可能一个人带孩子太不容易了吧?我好像看见她上次……跟村头的王会计说了好久的话呢,笑得挺开心的……可能也是想找个依靠吧?毕竟王会计条件也不错……”
她从不直接说弄月坏话,反而看似在同情和理解,但话里话外,却在暗示弄月并不安分,似乎在暗中物色新的男人。
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语,像无形的风,悄悄在知青点和村里一部分人中间传开了。
于是,有些人看靳长森和杨柳的眼神,多了点探究和暧昧。有些人看弄月的目光,则多了点微妙的打量和怀疑。
弄月偶尔能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碎片,心里又惊又怒,却无从辩解,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心里的那根弦也绷得更紧了。
而靳长森,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每日上工、回弄月家吃饭、看书,对杨柳那些刻意的靠近和暗示,一如既往地冷淡处理。但他和弄月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却因为外界这些隐约的流言,而变得更加复杂和压抑起来。
年代文里的小寡妇11
谣言像夏日的野草,见风就长,越传越离谱。
起初还只是隐晦的猜测和暗示,渐渐就变成了有鼻子有眼的“事实”。有人说亲眼看见靳长森深夜从弄月屋里出来;有人说弄月给靳长森洗衣裳时表情如何甜蜜;更有人把杨柳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加工传播,说靳长森和杨柳两情相悦,是弄月这个寡妇不知廉耻,仗着近水楼台硬缠着靳知青……
这些污言秽语,终于不可避免地,钻进了靳长森的耳朵里。
那是在地里干活休息时,几个村里的年轻后生挤眉弄眼地嘀咕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不远处的靳长森听清“……那腰细的……搂着不知道啥滋味……靳知青可是享福了……”
靳长森正在喝水,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黑眸里像是骤然凝结了寒冰,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他“嘭”地一声放下水壶,站起身,大步走到那几个后生面前。
那几个后生说得正起劲,冷不丁看见当事人过来,且脸色阴沉得吓人,顿时噤了声,脸上露出心虚和畏惧的神色。
靳长森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他们:“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几个后生吓得腿肚子都有些软,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谁告诉你们这些的?”靳长森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凭空捏造,污人清白,你们知道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