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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时节动京城(第2页)

骨咄禄被拖到祖秀马前时,犹自挣扎嘶吼:“妖法!汉狗使妖法!”

祖秀一脚踢开脚边沾血冰碴,溅起几点碎屑,声音冷得像冰:“多读些书吧。考工记有载,‘水啮柱基则倾’。是我们大黎的冬官尚书,改良了这地龙引水法。”

她手中长剑随意一挑,将城头那面残破的突厥狼旗挑飞,旗帜翻滚着落入仍在转动的翻车铜叶之间,瞬间被冰冷的铜叶碾绞丶撕裂,化作几缕破布,消失在浑浊的冰水中。

腊月的朔风卷过千里戈壁,裹挟着雪沫扑打着张掖城外的大帐。

帐内,淳于法刚推开厚重的军事舆图,露出底下压着的一页薄纸。纸上簪花小楷清秀:“宫中牡丹初绽”,那是黎梦还的家书。

帐帘忽被猛地掀开,寒风卷着斥候急促的声音扑入:“报!祖将军已破酒泉!”

淳于法抚摩腰间佩刀的手骤然停住。此刃名“破军”,沉甸甸的,剑鞘上的纹路早已磨得光滑。二十年前,他的祖父,氐族老天王淳于健,正是持此剑在玉门关下斩落过突厥可汗的头颅。

亲兵已捧来擦拭一新的明光铠,甲叶寒光流转。

淳于法却解下腰间佩刀,递了过去,声音沉静:“将此刀,驰送祖秀将军。”

而此刻,祖秀在玉门关前,正迎来此役最险一关。斥候飞马来报:突厥可汗亲率五万精锐铁骑,自伊吾方向如黑云般压来,马蹄扬起的烟尘遮蔽了疏勒河谷的天空!

黎军阵前,并未慌乱。百架奇特的竹龙被迅速竖起。此物以粗大竹筒连接,状如卧龙,竹节之间镶嵌着打磨光亮的铜镜。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经数百面铜镜反射丶聚焦,竟在阵前干燥的沙地上烧灼出一条扭曲跳跃丶触目惊心的火线!

浓烟滚滚升起。突厥人引以为傲的战马天性畏火,面对这凭空出现的火焰屏障,惊恐地嘶鸣丶人立,逡巡不敢前,阵型瞬间大乱。

就在突厥骑兵被火线阻隔,进退维谷之际,黎军阵中却沉稳地推出了三百架经过改良的连弩。机括的扳动声密集如骤雨打荷,连绵不绝。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弩箭的箭镞,涂抹着黑漆漆丶粘稠的膏油。中箭的突厥兵起初只觉刺痛,并不致命,然而不到半刻钟,那细小的创口竟开始迅速红肿丶溃烂,流出发黑的脓血,发出恶臭!凄厉的哀嚎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这正是绿堇按古方《五十二病方》配制的金疮腐毒!突厥左翼军阵在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恐惧中率先崩溃。

混乱的烟尘里,一骑红马如离弦之箭,骤然冲破弥漫的沙雾!马背上,祖秀高举一柄古朴厚重的长刀,刀身在烈日下流转着冷冽的幽光,正是驰援而至的“破军”!

“秦王赐神兵助战!”清越的喝声穿透喧嚣的战场。

夕阳如一枚巨大的丶烧熔的金丸,沉入浩瀚的沙海尽头。

玉门关古老的隘口上,一面残破的突厥狼旗被砍落,梁字大旗迎着凛冽的晚风,猎猎升起。突厥可汗那顶象征无上权力的金冠,不知何时滚落在乱军践踏的尘土中,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运粮车车轮,无情地碾成了一块扭曲变形的金饼。

祖秀将染血的破军刀缓缓归入剑鞘,动作沉稳。她下意识地望向东方,目光越过苍茫的暮色和起伏的沙丘。遥远的沙丘顶端,一个披着玄色大氅的身影静静伫立,隔着三十里风沙,朝着玉门关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身影转身,没入更深的暮霭之中。

腊月的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扑打着刚刚收复的玉门关城楼。

祖秀并未入城,她俯身在关外新修的官道旁,玄甲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她屈指捏起一小撮刚拆下夯土模具的新土,赭红色的沙粒混着土,从指缝间簌簌漏下。

随行的书吏忙捧上沉重的木牍,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大人,河西各郡盐碱地改良的账目,按您吩咐,都在这里了。”

“念。”少女将军直起身,随意地抖落甲胄上的冰碴,露出内里朴素的葛布短打衣襟。

自一月前以雷霆之势打通河西走廊,她的玄甲铁骑便卸下了沉重的马铠。战马拴在田边啃食枯草,曾经执刀握矛的士卒,如今手持丈杆,变作了丈量田亩丶划分阡陌的农夫。

书吏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木牍上移动:“敦煌郡,新凿坎儿井暗渠一十二条,引南山雪水,灌溉沙碛荒地八千亩。武威郡,收盐泽卤水,日晒得土盐三千石,已按新法掺入粪肥,沤制成盐碱地改良土……”他的手指在一处刻痕深重的字迹下停住,“张掖郡,试种新选育的耐寒粟种,秋收亩産……一石八斗。”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但话音未落,官道尽头,戈壁深处,忽地腾起一片烟尘。

数十个粟特商人,牵着伤痕累累丶鼻青脸肿的骆驼,踉跄着奔来,满脸惊惶。为首的粟特人高举着半支折断的羽箭,嘶声哭喊,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凄厉:“将军!羌人!是羌人!劫了我们的棉花!整整十驮!”

七日後,敦煌城下。五花大绑的党项羌首领野利荣被推到阵前。

这汉子须发虬结,结满了冰霜,却梗着脖子,鹰隼般的眼睛里喷着怒火,声音嘶哑:“梁官强占了最好的草场!我们的牛羊没处吃草,活该饿死冻死吗?!”

祖秀端坐马上,面容沉静,没有回应他的怒吼。她只是擡擡手。军士们擡来十口沉重的陶瓮,瓮盖掀开,金灿灿的粟米混着晒干的紫花苜蓿草,在冬日阳光下散发出谷物和干草特有的丶令人心安的气息。

“草场,还你。”祖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野利荣耳中,“带上这些种子回去。开春,会有人去教你们的人,怎麽在雪山下种出这耐寒的粟米。”

野利荣满腔的怒骂硬生生噎在喉咙里,眼睛死死盯着那金黄的粟米。党项羌世代游牧,逐水草而居,何曾想过能在雪域荒原上种出粮食?

当夜,寒风依旧刺骨,但在划归给党项羌的草场边缘,梁军的营地里却飘起了久违的炊烟。几口大铁锅架在篝火上,黎军的夥夫将金黄的粟米混着粗盐,在沸水中熬煮。

浓郁的米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夜的寒意。野利荣被松了绑,捧着一只粗陶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碗壁传来。他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着,碗里浓稠的粟米粥升腾起的热气,蒙住了他那双惯于在风雪中辨认方向的丶鹰隼般的眼睛。

黎明时分,雪原上响起了沉重而规律的凿击声。

三百名党项羌汉子和黎军工兵合力,将一块凿刻好的巨大青石深深夯入冻土。

石碑上,是祖秀亲笔刻下的清晰大字:敦煌党项共用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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