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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如今何处也(第2页)

黎梦还微微一笑,“无妨,如今度过去了。一个储君,一个以备不时之需,足矣。”

晨曦漫过窗纱,一旁榻上的羲和翻了个身。六岁的长女昨夜执意宿在此处,说要第一个抱妹妹。此刻她珊瑚珠似的唇瓣微张,绒毛般的睫毛在晨光里颤动。

“淳于坚。”她忽然唤他全名。

男人擡头时,望舒的胎发被晨光镀成金绒,而他眉间深折,积着三日的惊悸和彷徨。

“这八年……”她指尖停留在他鬓角,“你辛苦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坚头,但更英俊了。”

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健硕肌肉下心跳沉稳如战鼓,他低下头胡茬缓缓蹭着她掌心,“你倒没变,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美丽。”

殿外传来更漏声。卯时三刻,该是早朝时辰。淳于坚却解了腰间玉带,掀开锦被挤上龙床时,带着血腥的体温瞬间裹住她。

“闭眼。”他手臂横过她腰腹,下颌抵着她发顶,“今日天塌下来,也有你培养出的那些好姑娘替你顶着。而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黎梦还在婴儿的奶香里合眼。恍惚间又回到江滩日出时分,姐妹正醉醺醺地靠着她哼歌。此刻身後男人的心跳与潮汐同频,望舒的呼吸像细浪拍打船舷。

她终于沉入没有梦境的睡眠。她系在腰间多年的羊脂玉,静得像一粒生根的种子。

但淳于坚并没有睡着。

他的额头贴着黎梦汗湿的鬓角时,闻见铁锈味。不是战场上浸透铠甲的腥锈,是産房里没散尽的血气,混着她发间苏合香的馀韵,凝成一种尖锐的甜腥。他闭着眼,掌心下是她微隆的小腹,那里刚剥离一个生命,此刻仍随呼吸微弱起伏,像退潮後残留浪痕的滩涂。

黎梦在昏睡中呓语,唇瓣干裂起皮。

他蘸了温水去润,指腹擦过她下唇时,触到细小的齿痕。前世在长安城的最後那夜,她也是这样咬着唇,几乎泣血地恳求他。“别信宇文家……别渡江……”

记忆的裂口就在这时撕开。不是潮涌,是雪崩。

剧痛炸开在太阳xue,他闷哼着额头更用力抵住黎梦,仿佛要撞进她颅骨里寻找答案。

先是零星的碎片,他又变成了那位坐拥万里河山却寂寥无限的天王,而她女扮男装,处处谨慎小心,没有被人发现端倪。当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细细打量时,还是窥见了她束胸的素绫松脱,背身系带时肩胛骨凸起的锐利线条,还有她伏案画图纸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的旧疤,那是为他挡毒箭剜肉留下的。

画面陡然碎裂,变成她前世濒死时抓着他战袍的手指,指甲因剧痛抠进他臂甲缝隙。

“宇文……不可信……别南征……”

场景撕裂。

南征的龙船在长江倾覆,氐人的铁蹄和投鞭断流的狂言皆在风声鹤唳的笑话中消散。

他拄着断剑跪在泥泞中,看着宇文顺的弯刀斩落百里融头颅。

血雾里,已经撒手人寰的黎梦还竟踉跄奔来,面白如鬼。

“骗子!你骗得我好苦!”他又惊又喜,想要怒吼,却只呕出了一口惨烈的黑。

她扑过来按住他胸腹间翻卷的伤口,眼泪砸在他脸上:“淳于坚!撑住!”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她如此匆忙而来,未加束缚,身姿是如此颀长美丽。

黎梦在梦中呓语,腿无意识蹭过他膝头。

这微小的触碰却似钥匙,轰然开啓更幽深的门。他看见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

先是光。刺目的丶跳动的白光,照着黎梦还身上古怪的蓝布衫。她推着一个带滚轮的铁床狂奔。有尖啸声贯穿耳膜,不是号角,是某种更凄厉的器物在嘶鸣。

场景轰然塌陷,变成摇晃的方盒子。五色光球在天顶乱转,黎梦还陷在猩红软垫里,举着个黑色短棍嘶喊。空气里浮着甜腻的香气,像熟烂的杏子。一个散着头发的女子挂在她肩上笑:“宝贝!接着唱啊!”

这画面却突然被切割,插入一方斑驳的木桌,她正捏着根竹签戳起块焦黄油亮的肉,油脂顺着签子滴落,烫得桌布滋滋作响。孜然味混着烟火气,熏得他眼眶发热。

最尖锐的画面刺进来。

不是血与火,是光。

黎梦坐在透亮的琉璃窗前,捧着一碗雪堆似的乳白食物,小银勺挖下去,露出底下鲜红的浆果。她舀了满勺送进口中,满足地眯起眼。日光穿过琉璃,把她睫毛染成金色绒毛。

一种巨大的恐慌扼住淳于坚的咽喉。

这明亮丶甜腻丶纤尘不染的方寸之地,是他纵有千军万马也杀不进去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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