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十分有耐心地等着,每个人的後背挺得笔直,像机器人一样。
张灼认出他就是失踪者之一,跟郑婉清一个学校的学生。
“这是前两天来的新同学章朗,今天轮到他为大家讲述他的罪行,”院长拍拍章朗的肩,“开始吧。”
罪行?
张灼一愣。
章朗浑身哆嗦,没有说话。
院长幽幽问道:“昨天不是有人给你示范过了吗?你不知道该怎麽说?”
章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说我说。”
他看着底下的人,深吸一口气,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口:“我丶我叫章朗,今年十七,我第一次伤害别人是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因为我想玩滑梯,但是不想排队,就把前面的小孩推了下去。”
院长叫了一声:“婉清。”
郑婉清起身,走过去接了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横。
章朗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第二次伤害别人……”
“等等,”院长打断他,“要说清楚结果,你的行为,最後导致了什麽,一样一样,全部说出来。”
“推下去以後,那个小孩就摔破了头。”
院长点头示意他继续。
章朗紧紧攥住衣摆,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我第二次伤害别人是在小学,为了好玩,把死青蛙塞进女生课桌里,结果害她受到了惊吓,把脚崴了。”
郑婉清又在一横下面,接了一竖。
没听到下文,院长微笑问道:“没有了吗?”
“还丶还有。”
院长:“那就继续。”
章朗调整了一下呼吸,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往下说:“我第三次伤害别人是在初中,有个女生拒绝了我的表白,我就趁体育课偷跑出去,扎烂了她的自行车胎,结果害她晚自习放学後回家,掉进了沟里。”
郑婉清又画了一横短的,一个“正”字即将成型。
章朗说到这,没再说下去,他颤巍巍看向身旁的院长:“没了。”
院长:“确定?”
章朗点头:“嗯。”
院长冷笑一声,转头扫过衆人:“你们信吗?”
衆人面无表情地摇头,章朗顿时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没了就是没了,你们又不是我,你们知道个屁啊!”
院长扭头看他:“章朗,我说过的,对同学要怎麽样?”
“要丶要尊重。”
“我以为你这麽快就不记得了,”院长淡淡道,“好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你再好好想想,自己还有没有什麽遗漏的。”
“没……”
“想好了再说,你做过什麽,你最清楚,”院长眸光一沉,“千万别像你那位朋友一样,以为能瞒天过海,结果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今後能不能再站起来都难说呢。”
章朗的呼吸声又短又急,眼眶有些泛红:“我……我第四次伤害别人,是在去年,我一整年都在找学校的同学要钱用,不给钱,我就打人,其中有个人被我逼得自杀了。”
“这就对了,”院长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做了,就不会没有痕迹。”
她又像刚才一样,轻轻拍了两下章朗的肩膀:“你把罪行说出来,才有机会赎罪,明白吗?”
章朗的眼泪流了下来,点头道:“明白。”
院长回头看郑婉清:“杀人的罪,应该加满。”
粉笔啪地断成两截,郑婉清匆忙捡起,把黑板上的“正”字补全。
院长收回目光,视线扫过底下坐着的人:“来,大家告诉他,赎罪的方式是什麽?”
章朗闻言,浑身抖如筛糠。
底下衆人异口同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机械而麻木的声音,让偷听的张灼皱紧了眉头。
院长又问:“你们愿意帮他赎罪吗?”
又是齐声回答:“愿意。”
院长往後退开,擡手示意郑婉清下去,随後悠闲地抱起胳膊,说:“那就排队吧。”
话音刚落,衆人起身走到章朗面前,迅速排成一列。
院长略一点头,站在最前面的人就一巴掌打在了章朗脸上。
打完就走,绝不停留,换下一个。
下一个没打巴掌,而是踹了一脚,踹得章朗往後退开,着急忙慌抱起小腿,痛得咬紧了牙。
院长低声提醒:“站好了,痛也受着,不然还要重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