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看成果,我背过手。他不费力举着我的手放他的唇边,“还好。留点痕迹。你不会胡来。我最想给你一颗种子。在你身体里慢慢长大···”他的手在我腹部摩挲。
“你今天又走吗?”
他的手顿住,神色警觉,严肃。“嗯。”
“请好假了?”
“······”
我们贴得太近,他的呼吸声渐渐粗重,听得到他的吞咽声。
“请假了。”他的手握了腰间。我侧过身,坐在隔壁椅子上,“你先把早餐吃了吧。”
“···吃得差不多了。”
两人正襟危坐。
他盘子还剩一半的分量。“吃吧。我也还没吃呢。”我挤出一丝温和语气。“饭盒里有卤牛肉和其它卤菜,还做了饭团。保温杯里蜂蜜茶。”
年後他每去咖市前,我会准备好一顿丰盛午饭让他带上高铁。
我们吃完早餐,他收拾碗筷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我关上。“我来洗吧。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他回答地言简意赅。也许猜到我要说些什麽话,心里潦草郁闷不快。
“你坐会儿。”
他的头稍低,擡起眼睛,视线紧紧凝固在我脸上。脸色提防阴沉。
“我想了很多法子,似乎只能留在佳城,哪儿都去不了。你那天说了你的规划,明年生孩子,让你妈妈来照顾。可你不是她,不能代表她发言。像你妈妈地道的咖市人,如果你是····假如我们在国外生活,她说不定很高兴去照顾孩子。可是这样一座小城,即使再怎麽发展,也赶不上咖市二三十年前的水平。”我嘲弄地笑了笑,“任何工作,员工不可能随意请假,何况你还没拿到单位编制。现在也不是几十年前,保留编制出去打拼。好多人盯着呢。你老随心所欲地请假,考察期过得了吗?”
“车轱辘说这麽多,你到底要说什麽。我讨厌做阅读理解。”
“自从你父亲出了事,你两边来回赶,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你身上。这一个月来,你在这里住的天数不超过六天。我像是一个人生活,又不晓得你什麽时候再回来。若不是你,单位催促,你怕是不一定回吧。”
他嘴角一扯,活动下颚,却没有开口。
“我不想过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更不想跟未婚夫或者丈夫异地生活。”
“那麽多异地夫妻都能过来,齐心协力地越过越好。跑上跑下的是我,你只要在家里看看电视上上网,出去健身会朋友,再生个孩子。你不想带,就请三个阿姨,总够了吧。这还不行吗?”他火药味很重。
“过这样的生活,我不如单身自在,再不济找本地男人。”
他怒目切齿,手指关节重重地扣在大理石桌上,响声真大。“你绕了一大圈子,才说出来。我真···看不起!”他冷冷地盯着我,眼睛张得老大,像是有人用力扯他的眼皮子。
“对。我们分手。”这话一说出口,我鼻头耸动,心痛难忍。极力压抑眼里泪意。
他扬起下巴,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抗拒,嗓音里倦意的平静地问:“你是因为形势还是因为我这人?”
我深呼吸,“都有。”
他狠狠瞪视我,眼里血丝更加突出。“说清楚。”
“刚才已经说过了一遍。至于你,我很累。我做什麽都要顾及你的心情,你的时间,你的工作性质。你为了我来到这里,牺牲很大,不仅离开相处三十年的父母,还要离开熟悉的环境,热爱的工作。
你有没有想过我未必承受的起。我总担心我做的不够好,生怕你受到委屈,生怕你不适应,生怕对不起的你付出。我每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战战兢兢地,却还是在心疼担心你。
我的精神压力无处释放,更不可能对你倾诉半分,也不能对任何朋友诉说,她们会觉得你这麽好这麽优秀,为了我做出那麽大的牺牲,我受点委屈,围着你转,算不得什麽。
只能你进我退。我却不能委屈,有意见,有看法。你的牺牲算数,我的付出沧海一粟。不公平。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一天都忍受不了!”
他脸色苍白,充溢着疲倦,眼眸却像注入寒冰。“你是····从什麽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他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楚,却仍然强自镇静发问。“是我家里的事情还是我刚来你就这麽想了?”
“···从你来就有。”我不看他。
“看着我回答!”
我背脊透着寒气,冷汗直冒。我站起来看他,眼睛直直地毫无保留地在注视他。
“你意思要我不管我父亲,在这里守着你,跟你一样哪儿都不去,你就受得了,接受得了我了?!”
几步之遥的他壮地像一座山,加上他黑色冲锋衣,风一吹舒展地更宽阔。却给我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而不是以前切实的安全感。
一刹那,我愣住,然後冷笑起来,“是的。你说你父亲摔了,就像当初你母亲心梗了一样,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瞳孔睁大,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怒气上涌,犹如火山爆发般,无处发泄的他,瞥见行李箱上的饭盒,手狠狠一扫,“铛铛铛铛”夺命般拆卸零件大卸八块,甩翻在地,卤肉,卤汁,藕片,鸡爪,卤蛋,千张,铺撒在地板上,溅在柜面上,我和他的衣服上,脸上。